本文由周口律师编辑整理,多位从业17年以上的律师,也非常认可此文的回答,大家可以参考一下,如有不妥欢迎指正。
文章目录:某地有一孩子在父母离婚后随母亲生活,母亲让孩子姓随了母姓,并且重新给孩子起了新名字,之后孩子就一直用新姓名学习和生活。七年之后,孩子父亲将孩子改回旧姓名。奈何改回旧姓名后,孩子的生活和学习都受到一些影响。一年后,孩子及孩子母亲想变更回妈妈给起的新名字,但与孩子父亲协商不成,无奈之下,孩子只能作为原告将父亲诉至法院,请求法院判令被告配合变更姓名。孩子也明确表示愿意用妈妈原来给起的新姓名继续生活。本案中的孩子未成年,已满十二周岁。
姓名是自然人参加社会活动的人格标志,依照民法典第一千零一十二条的规定,自然人有权依法决定、使用、变更或者许可他人使用自己的姓名,但不得违反公序良俗。由于涉及未成年人利益的处理,因此案件处理应遵循未成年人利益最大化的原则。基于本案中孩子此时已经有了一定的判断和认知能力,为了孩子生活及学习的便利及身心健康成长,还是应尊重尊重其意愿,使用妈妈给起的新姓名为宜。
或者如大家所言,ST正在沉浮苦海,我的人生却迈入了一个新阶段,孩子变更监护权的文件拿到,70万补偿金也入账,未来的道路,再没有纠结和不确定因素,一切都变得可控,充满了力量感。
我买了一批礼物,请我妈过去馈赠给公园世家的邻居们,酬谢她们对我的支援,我妈把话说得很妥帖,大家愉悦地收下赠礼,转头又回赠了我们一堆土特产,说到底,这世界还是温暖和好人多,只是你需要扛到那一步。
小宝回到我身边,迫切需要解决的问题,是她的厌学症。我借着跟她亲密相处之机和风细雨地跟她聊天,渐渐摸清她厌学的源头。大概有那么一两个学期,她没有用心学习,导致知识盲点大量堆积,她也曾想过改变,试着努力,但前面的内容来不及消解,后面的知识又碾轧而来,她的盲区越扩越大,她感到恐惧,却无能为力。为逃避这种恐惧,她便以各种理由抵制学习。
“你对自己现在的学习状态满意吗?”有天睡觉的时候,我问小宝。
她沉默,未几,轻轻地摇了摇头。
“那你想改变吗?”我又问。
小宝迟迟没有回答,后来打了个哈欠,说她困了,侧身到一旁去。我关了灯,黑暗中她的呼吸忽轻忽重,我知道她并未睡着,她只是不能直面我的问话。
我忽然感到心酸,她正在面临她小小人生中的诸多困境,许久未曾亲密相处的妈妈,忽然离她这样近;她无比信任的爸爸,向来以她为中心,有天突然结婚了,客厅里挂着别人;她的学习成绩从顶流滑落到中下,面对老师的批评,同学的疑问,她只能用叛逆和冷漠来伪装自己,她不苦吗?怎么会!
我侧身替她盖好被子,轻轻地把她抱进怀里。
这时孩子正在五年级上学期末段,盲区比较严重的是四、五年级的数学整体,语文基础部分凑合,阅读理解和作文两项较弱,英语作文能力几近空白。我把这些现状与孩子摊开交流,基于她并不想成为差生的前提,我与她共同制定了后续的学习计划。
周一至周五,每晚放学后,她自己先完成家庭作业会做部分,不会做部分由我指导她完成,家庭作业完成后,我们就数学单科做“比比看”的小游戏。我在她数学任课老师的指导下,买了四年级全部和五年级上册的课外题集,皆一式两份。“比比看”即我和她一起做题,分质量(做对)和速度(完成时间)两项指标竞争,胜出者可以获得奖品。奖品为盲盒模式,每日不重样,不提前告知,获奖时才知道,虽然都是小东西,却极大地增加了她“拿奖”的动力。
周末两天,我会花一天时间带她去图书馆或书店,在那里泡上整天,回来之后让她写一篇“非公开”日记,不用给任何人看,纯粹写给自己。另外一天,则交由她自行安排,当然我也会给她一些建议,比如抽一些时间去上兴趣班等等。
看着上面的讲述,你是否觉得从容有序、和谐静好?事实在这个过程中,家长除要投入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外,还得付出极大的忍耐和包容,反复迎接挫败的冲击。而孩子在其中也同样经受考验,这考验不啻于折磨,她一边要摒弃过往的习惯,一边要学习自我约束,还得时时抵御身体里那个涣散、走神、不耐烦的小魔鬼,克服内心想放弃、想玩、想扔掉书本的冲动,没有一方是轻松的,也没有一方会比对方付出得少。
我很庆幸我们在这种双向熬煎中坚持了下来,并且幸运地获得了成效,到六年级上学期,孩子的功课来到班级前十,学习习惯也相对固定。那些一个房间两张桌、一份作业两人做的时光终成历史,我终于得以抬起头来,去关注更广阔的界面,思考其他的事。
与孩子厮磨砥砺这一年的时间里,我在燕总的景观工程公司上班。燕总是我地产行业的老熟人,公司主营业务为地产公司景观施工,之前我在地产公司时,我们时常合作。燕总常开玩笑说我到她公司上班属屈尊降贵,大概因为我在地产行业深耕累积多年,已走到这个行业的顶端。我的学科专业是园林景观设计,进入地产公司后,经历多次轮岗培养,从景观设计至前期投融至营销管理最后至项目总,相较于进入她公司之前的项目总身份,景观工程师确实比较初始。
但这些并不妨碍我内心对燕总的感激,众人只知地产是个多金的行业,却不知它是个加班极其严重的行业,从业者大多没有自己的个人时间,我以孩子为重心的时间和精力分配,根本无法在这个行业找到工作,这时燕总向我伸出援手,她允许我自我调节上班时间和工作地点,而不必强循公司考勤,我是她公司里股东之外唯一的“自由人”。
这是2021年的年末,中国房地产刚刚在疫情暴发中劫后余生,转过年,又遇到史上最频密的调控,这一年政府合计调控651次,平均每月50余次。行业在“劫中劫”中迅速衰落,崩裂之声全民可闻。大时代掷下的灰尘,落到众多企业的头顶,燕总的公司也不能幸免。到下半年公司经营急转直下,大量应收款无法收回,新业务因无力垫资也不敢接,勉强着撑到年末,为支付员工薪资提成,燕总和她的两个股东不得不四处举债,卖房筹资。
公司规模一缩再缩,员工已裁去近半,我见燕总这么难,主动提出辞职,燕总抓住我,掏心掏肺地说话:“我知道你在我这儿吃的是草,吐的是奶,拿着一个人的钱,解决一帮人的事。不瞒你说,这公司我们撑不了多久,有家上海的公司在跟我们谈收购,如果你瞧得上,我可以在新平台帮你谋个好点的职位。”
“燕总,谢谢!”我感激不已,“你知道我的现状,没那么多时间投入到公司,这一年多不是你包容,我在这里也待不下去。地产行业到了一个周期的尾声,我已经完全地经历了这个周期,后面如果有机会,我想尝试一下其它行业。”
她笑起来,露出欣赏,“看中了什么行业?”她问。
“只是有这个计划,目前还未找到方向。”思忖间,我道。
这天接小宝放学回家,意外看到她奶奶在门口等候,看到我的车过来,她连忙迎上来。
“小宝”她敲着玻璃喊孩子,“你怎么过来了?”我降下车窗问,“我想小宝。”她道,忽然抹起眼泪。
我有些诧异,何至于呢,小宝昨天才跟她们聚过。后面有人按喇叭警示我占道,“上去坐会儿吧。”我示意她上车,她看向小宝,小宝没有动,显然她不想在路边跟情绪不佳的奶奶拉扯。
“不了不了。”她尴尬地摆手,“我们过两天就回老家去了,我过来看下孩子。”说话时脸上已涕泪肆虐。我只能把车停到一边,要她上车来说话,大概觉得小宝并不热情,她仍未上车,说了几句话便走了。
小宝望着她奶奶的背影,兀自嘀咕:“又要回老家去。”
回老家的事我听过很多次,ST母亲但凡跟小胡吵了架,必要跑到公园世家那边去跟邻居道诉,挂在嘴边的话就是:“那个恶女人,一分钟也容不下我们两老,过不下去了,我们回老家去。”
小宝每周天到她爸爸那里去,我妈担心她受欺负,试探着问过她“小胡阿姨”恶不恶,小宝觉得还好,小胡阿姨很热情,每次给她做很多好吃的,还哄她玩。我因此对“小胡阿姨”印象不错。
这事后没过几天,我意外接到一个电话,是小胡打来的。
“你是…小宝妈妈吧?”她在电话中小心翼翼。
“嗯,你是?”
“我是胡一,小宝每周天都过来,我很喜欢她。”她的声音听上去很娇柔,我一时顿住。
“喂?”她以为信号断了。
“哦,不好意思,刚办公室有人。”我扯了个理由。
“不好意思,这么冒昧地打扰你。”她歉道。
“没事,找我什么事呢?”我问。
她在那头欲言又止,最后小心询问:“我能不能请你吃个饭或者喝杯咖啡呢?”我沉默了好一会,回复她:“可以。”
她次日便过来了,在我公司附近,找了家咖啡馆。我们从未谋面,但是我一进去,她立即认出了我,站起来,微笑而有些羞涩地迎接,也或者,有点尴尬。
“小胡阿姨”的名字我听了很久,见面却是第一次。必须得承认,她长得很漂亮,细瘦的身形,身高且长,脸上白白净净,看上去不像三十六七,倒像是二十多岁。我看她的时候,她也在打量我,神情有些紧张。
“不好意思 ,打扰你上班了。”她道。
“还好,我上班时间比较宽松。”我说。
“我没想到你这么漂亮。”她忽然跟我说。
我有些尴尬,讪讪地望着她,因为纯论颜值,我显然无法跟她比。“谢谢,怎么想到找我。”我转了个话题。
她低下头去,神情有些黯淡,有种久被压抑之感。事实从见面起,我就没法把她跟“恶
女人”联系在一起。
“我早就想找你,一直不敢。”她小声地说。
“没什么呢,小宝每次去,你都对她很照顾,我应该找机会谢谢你。”我举起手中的咖啡,忽然想到这东西并不适合致意。
“你太客气了,我也没做什么,是小宝讨人喜欢。”她终于抬起头来,腼笑着,喝一口咖啡。
“听说你跟ST互为初恋?”她忽然问道。
“算是吧,恋爱之前都没有谈过朋友。”
“这样都不能白头偕老,我这种又能走多远呢?”她念叨着,像在自省。
“也不能这么想吧,徐悲鸿和蒋碧薇互为初恋,也没走到头,但他跟后一任妻子相伴到老。”
她似乎有些苦涩,摇了摇头,“太难了,太难了,中途组建的家庭,矛盾太多了。”
“怎么呢?”我本能地问。
“我婆婆……哦不,小宝的奶奶,前天跟我吵架,突然撞墙,把头磕破了。”
“噢,严重吗?”我问。
她摇摇头,“还算好,去医院缝了两针,但是回来后就躺在床上,从早到晚地哭闹、辱骂,我实在是受不了。”
我熟悉小宝奶奶撒泼的样子,有点同情她,“你去上班,不用管她,她闹累了,自然会停。”
她有些不好意思,“我没有上班了,去年年底辞的职,因为在做试管。”
“哦。”我猝然涌起些不适,好在她低着头,并未发现,这不适也很快过去了。
“怎么样呢,有没有结果。”未几,我问她。
她摇头,表情苦涩,“有结果就好了,她奶奶也不敢这么闹。”
“有没有想过跟老人分开住呢?”沉默片刻,我又问。
她再次摇头,“我一提分开住,他妈就说我容不下她们,ST也态度模糊,后来我说我搬出去住,他妈又说我总想办法败她儿子的钱。”
我心底苦笑,他妈、他妈…他妈怎么管这么宽呢!低头沉默了会儿,我问她:“那你打算怎么办?”
“不知道,走一天算一天吧,我也不知道能撑多久。我跟我爸妈说我可能过不下去,结果我妈哭,我爸骂。”
我未回应她的话,站在她爸妈的角度,女儿找了这么一个体面又多金的女婿,紧紧拽着还来不及,怎么能放弃呢。
“下月我妹她们一家要来这里,我准备先到她家去避一段时间。”她接着说。
“你妹来这里定居吗?”
“没有,这里房价这么贵,她们哪里买得起,我妹夫在这里找到份工作,就在这里租了房,把家人都带出来。”
这也不错,跟家人在一起,至少没那么窒息,我这么想着,却没说出来。
这天我们聊了很久,开始是ST和她婆婆,后面又延伸到其他的话题,分别的时候,她的心情明显开朗了许多。“姐,谢谢你,真庆幸认识你。”她激动地跟我说,我顿了一下,对她突如其来的这声“姐”有些不适应,没有回应,摇了摇手,穿过马路,往公司走去。
“小胡阿姨”本名叫胡一,她说因为是个女儿,又是第一个出生,家里就给她取了这个名字。我回家后跟我妈聊起跟胡一见面的事,言语中有些同情,我妈立即警示我:“你可不要被她蒙骗,你想想她那么差的条件,怎么骗到ST娶她的!”
我妈没正式见过胡一,她对胡一的了解,完全来自公园世家的邻居们,以及,ST的母亲。事实即使她见过胡一,也未必能对她增加多少认可,美貌的价值,到她们这个年纪,全部变成1后面的零,1是什么呢,1是女孩儿的职业,以及她娘家的家底。
“妈妈,寒假我想到爸爸那里去过,我怕我每天想‘叮当’。” 临放寒假前,小宝向我请求。“叮当”是她跟她爸爸逛宠物店时,要求她爸爸买的一只布偶猫。我知道这只是她的借口,实质她想到爸爸那里呆着,因为那里自由,没人管束。她爸爸每天早出晚归,家里只剩爷爷奶奶和胡阿姨,爷爷奶奶事事顺着她,胡阿姨就更不说了,哄都来不及,这待遇跟在我身边比,的确是太舒服了。
人都向往舒适区,这是本能,何况小孩子。我不能直接拒绝她,即使不愿意她在寒假放纵,也得迂回有策略。“等元调成绩出来再讨论好吗,万一寒假有什么任务呢?”我回复她。“有任务我也可以在那边做呀,爸爸可以辅导我。”
“你过去那么长时间,外婆要想你呢?”
“想我我就回来呀,况且,我过去了,外婆睡觉也舒服些。”
“要不,你过去陪‘叮当’一星期,妈妈再去接你。”
“为什么不让我在爸爸那边过寒假呢?”她不乐意了,表情不快,我担心跟她起冲突,借机避开。刚刚那几句话,她精准地点到我的惭愧处,这套房较小,只有两间房,她起初跟我睡,后来说想自己单独睡,我只能在另外一间房里安了一张双层床,她睡上层,我妈睡下层。两人住一起,多少会有些干扰,所以她说她过去,外婆会睡得舒服些。
等等吧,等你小学毕业,我把这套房卖了,换套大的,我这样计划。
她回到我身边一年多,学习成绩上来了,生活作息和习惯也都调校过来,大面上我们似乎非常有成效,但世间万物都是矛盾共同体,一件事情有正面必有其反面,有发力则必有反弹。长期的辅导和督促中,我和小宝之间派生了一种类似考官与考生,老板与员工之间的关系,她觉得妈妈是她的约束和管理者,跟妈妈在一起辛苦且紧张,她当然也在这种管束中受益,但人的本性,谁不向往舒适区,所以每周天她雷打不动地要去她爸爸那里。
如今,她显然不满足于只在周日呆在那里,她在想办法拓展她的舒适时间。
我并不排斥孩子过得舒适,但是她舒适回来的后遗症,全要我来代偿。我完全能想象她一个寒假回来我要面临的局面,妥妥地一炮打回解放前,她的作息、她的功课、她的生活习惯,我又要进入筚路蓝缕的循环。最可怕的,那边不限她使用电子产品,她“自由”到可以一边吃饭一边拿平板玩游戏,这对于一个曾染过网瘾的小朋友有多难治,我想想就头皮发麻。
我曾试图给她看一些导向良好的案例,不厌其烦地跟她沟通道理,然而所有的沟通,对她本阶段的认知而言,无疑全是说教。我妈常叹息着安慰我:等她大了,她就懂了。可是,哪一位妈妈胆敢等着孩子长大后再去明白道理,谁不是在声嘶力竭、殚精竭虑中,争取能好一点是一点。
小宝不理我的意见,在寒假的第一天,自己打电话叫爸爸来把她接走了。她跟外婆说下楼去买文具,然后悄悄跟着爸爸走了,人到了爸爸那里,才跟外婆打电话,外婆好一顿捶胸顿足,只怪自己没有看好她,又急匆匆地跟我打电话。我在会议中接到我妈的电话,当时很生气,只一会儿的功夫便蔫了,你能怎么样?去把她拽回来,然后旷日持久地对抗?或者斥责他爸爸,要求他把孩子送回来,仍旧旷日持久地对抗?
我根本无计可施,最后只能把她的书包和衣物送过去,又列了一张学习计划,托她爸爸务必每天督促她学习。担心她沉迷电子产品,我每天给她打电话,没过两天,她就懒得接我电话了。好在,元调成绩很快出来,小宝考得不错,三科成绩均在90分以上(满分100),老师在班会中特别表扬了8个高分的孩子,小宝便是这八分之一。
算了,小宝也不容易,她已经很努力了,就让她放纵一下吧。
这年过年前,朋友约我跟她一起去看车,小宝不在身边,我正好有时间,于是答应了。
当天她预约的是电动汽车,我对这东西没什么好感,问她何以要买电动车,她说只是去试驾一下,也不确定。谁能想到这不经意的一次陪看与试驾,竟彻底改变了我的认知。
我身边没人使用电动汽车,我对电动汽车的粗略印象全部来源于网络,不好开、充电难、不实用、故障多等构成我对它的基础认知。然而这次试驾,全面颠覆我的认知,车辆行驶时安静、稳健,加减速反应灵敏,驾驶感极其舒适,辅助驾驶和智能交互的加入,使它超越车辆自身的功用性,拓展出极大的使用愉悦性,它已经不是一辆车那么简单,它简直就是一台会行驶的机器人啊!
认知的颠覆如同触电,我迫不及待地寻找与之相关的信息,进而延伸到整个新能源汽车行业,兴趣,为我打开一扇全新的大门。
“我今年四十岁,过去近二十年,我的职业生命聚焦在房地产,如果未来还有二十年,我想投注到新能源汽车领域,我相信它是时代的产物,接下来的一百年,必定是电动汽车的天下。”燕总的公司售出,我离开公司前,最后一次与她交谈。
我开始实践自己的规划,一步步向新能源汽车领域发力,我先从书籍入手,系统学习这一领域的专业知识,同时关注各网站含金量高的专业博主、公众号大V,了解行业动态,后面,我想把本城所有的新能源汽车展厅都走一遍,建立一份体验资料库,再后面,我想在这个行业谋得一份职业。
小宝越来越有个性,在我和ST的分裂中,她两路游走,不遗余力地扩展自己的“自由”空间。现在,除了上学时间必须回来,其余时间她都呆在ST那里,我若对此有意见,她便在家里 各种办法相抗,直到我缴械投降,主动提出:“好吧,你去你爸爸那里。”
周五晚上,小宝在家看《一年一度喜剧大赛》,我有些奇怪,按惯例,每周五放学她都要去她爸爸那里,今天是怎么了,这么晚了,她竟没有动身的意思?我讪讪地凑过去,跟她一起看节目,寻机问她:“明天怎么安排?”
“你有安排吗?”她看着电视问我。
“妈妈没事,你想做什么,妈妈可以陪你。”我道。
“我还没想好,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吧。”她答。
倒是外婆憋不住,问她:“这周不去你爸爸那里啦?”
“不去。”她很干脆。
“怎么了,小胡阿姨欺负你?”我妈立即敏感。
小宝哼一声,头也未转,“她欺负我,先保好自己再说吧。”
“什么意思?”我妈来了兴致,坐到她身边来,这时节目正插播广告,小宝瘫在沙发上,伸了伸懒腰,道:“前段时间小胡阿姨不在家,最近回去了,总跟奶奶吵,还跟爷爷打架,挺闹的,我不想过去。”
“她跟你爷爷打架…”我妈有点懵,“她怎么跟你爷爷打架呢?”
“她推奶奶,奶奶撞到墙上,爷爷就打她了。”
“这不叫她跟你爷爷打架吧。”我听不下去,纠正小宝。
“你管她呢,那女的自己贱,要嫁到他们家去,活该!”我妈阻断我,恨恨道。
我不想跟我妈聊这个话题,兀自走开了,心里却觉堵得慌。胡一偶尔跟我打电话,情绪总不高,可能觉察到我并不想过多了解她和ST的家务事,她没跟我讲家里的矛盾,只说她在她妹妹家住,不能照顾小宝之类的,也讲她的试管老不成功。我翻开电话,有两通她的未接来电,这段时间我有点忙,没接到她的电话,事后我也不想回,就这么搁下了。
犹豫了会儿,我拔出其中一通未接电话,给她回过去,语音提示她电话关机,也好,真要接通了,我也不知说些什么。
第二天清早,我还在睡梦中,忽被电话铃声惊醒,是胡一打过来的,她语气有些激动:“姐,你昨天给我打电话了?”
“是的,前段时间事多,没接到你的电话,昨天周末,我就想着给你回过去。”
“谢谢!”她莫名地哽咽,但很快又振作起来,“我不想接ST的电话,这几天都关机,没想到错过你的电话。”她解释。
“噢,怎么,你们闹矛盾?”我问。
她犹豫了一会儿,“电话里讲不清,姐,你今天有空吗,我请你吃中饭。”
“也,行吧。”
上次见面之后,我们很久未见,这次见她,我不觉暗自吃惊,她十分憔悴,看上去老了很多,脸上黑云笼罩,站在你面前,像是生了大病。
“你,还好吧?”我疑虑着问她。
“还好,见到你心情好多了。”我看她的眼神,知道她这话不是客气。
“你脸上怎么了?”我看到她左耳下有一块很大的瘀伤。
她拿手捂住,低头自嘲:“他爸打的。”
我瞬间失语,作为一个跟她立场对立的女人,看到她这样子,都难免心疼,不知身为她老公的ST,是什么感受。
“看了医生没有,别伤到耳膜。”顿了会儿,我问。
“过去一个多星期,基本好了。我做了伤残鉴定,鉴定是轻伤,构成故意伤害罪,东西我都留了底,合适的时候,我会起诉那老东西,他不止一次对我动手。”
我明白ST的爸爸是有点蛮匪,习惯用暴力解决问题。
“他以前打过你吗?”胡一突然问我。
“没有,但不是他不打,是我比他狠一点儿,而且,我们没在一起生活。”我实话实说。
“没关系,以后再没有这样的机会,我自己租了房,彻底搬出来了,这两天在咨询律师,看怎么离婚妥当。”她说时,长吐一口气。
“至于要离婚吗,毕竟ST没打你,你也不必非得跟他爸妈一起生活,搬出来冷静一阵,再跟ST谈谈。”我劝她。
她坚定的面孔,眼泪倏尔流下来,“最让我失望的,就是ST!”
“嗯?”我意外。
她沉默了一会儿,看着我,“姐,你知道吗,我很敬佩你,我知道ST对你比对我好,但我从来没有妒忌过你,ST对我很冷漠…”她突然哽咽,说不下去,我把纸巾盒推到她手边。
“正是他的冷漠,助长了他父母的恶,他妈跟我闹,他从来不管,他爸打我,他也不闻不问,不仅如此,他还用冷暴力惩罚我。平时只要家里吵了架,他就不跟我说话,有天晚上我生病,高烧得像一块烙铁,跟他要了半晚上的水,他硬是不理我,后来我烧到休克,进了急救室,才把命捡回来。”
我一时呆住,僵坐在那里,像一尊蜡人,她所描述的场景,跟我当年所历,何其相像!
胡一低着头,并未看到我的反应,她继续在说话。“即使家里不吵架,他也很少跟我沟通什么,家里很多事我都是事后才知道。结婚之前,我曾觉得他话少,但那时他温柔体贴,话少倒显得沉稳,没想到结婚后,他就用这个惩罚我。”
我静看着胡一,苍凉地笑起,婚姻中的冷暴力,又怎能称为惩罚,如果ST的寡言和不沟通是惩罚,那他也曾这样惩罚过我。
我从她的对面坐过去,坐到她身边,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
“姐,他不喜欢我,可以不追求我,不跟我结婚,又何苦要这样蹂躏我?”胡一悲凉而
委屈。
“跟喜不喜欢没关系吧,大概是个人性格。”我很想兜住她悲伤的情绪,却只说出这句没用的话。
“没事,姐,我没事。”她喑哑着,抹干眼泪道,“有时候想想,你这么好的人,他都把你弄丢了,我又算什么。”
我但觉心疼,无言以对,滞在那里,半晌没有说话。
“他这几天在找我,还是叫我回去,我肯定不会再回去了,律师在帮我拟协议,拟好了我再跟他见面谈。”平静下来,她复又说道。
“一定要用离婚解决吗?”我问。
“不是解决,是解脱。”她笑着纠正。
“找律师之前,你跟ST谈过这件事吗?”想了想,我又问。
“没有很正式地谈,但是提过好多回了,他没反应,总是冷淡。”
“真的想好了?”
“想好了。”她异常坚定。“我收到卡地亚的入职通知,下月就去上班,在此之前,争取能把离婚的事办妥。”她扬了扬脑袋,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又夹杂着一点傲气,或者她以前就是这样子吧,美丽而骄傲。
小宝即将小学毕业,她对口的初中质量不佳,班里成绩较好的学生家长都在提前筹谋,想让孩子上更好的学校。我们所在的区有两所顶级名初,是全市家长共同青睐的目标,我也不能免俗,想让孩子进入这两校之一。
我约ST出来商议,希望与他形成合力,共同助力孩子达成目标。孩子的事情,ST算是很尽心,但他找了一圈,并没有可以利用的资源,我有些失望,却也在意料之中。我跟他离婚前,他就没有人际圈,从本科到博士十年,他没有一个要好的朋友,单位倒有一些有头有脸的同事,但他向来独来独往,不跟同事相交,即使有现成能帮忙的,他也不会去求别人。最后他打电话给我,说要不就给那两所学校投简历吧,能上就上,上不了就读对口,只要孩子优秀,哪里读都能出成绩。
我不想驳斥他,因为他的语气,已露透他自己都不认可自己。
他那头帮不上忙,就只剩下我一人前突后奔,我魔怔般,逢人就问有没有两所初中认识的熟人。不知是不是我问的面积够广,释放出的信息够强,还真给我问到可以帮忙的人,正是本区最好初中“第一初级中学”的教务处主任,人称易主任,在业界德高望重。后来的事情超出预期,我把孩子的简历送给易主任,又带着孩子跟他吃了一顿饭,他见了孩子,跟孩子交流之后,给孩子安排了学校面试。孩子很积极,面试表现相当优秀,没多久我们就接到学校的电话,通知孩子被录取。
没想到事情这么快就解决了,那天接完学校的电话,我忍不住喜极而泣。我给我妈打电话报喜,本想给ST也打一个,犹豫之下,只给他发了一条微信消息,孩子的事情既已解决,我不想跟他之间有更多交集。
这个暑假小宝没有要求到爸爸那边去住,被一初录取无疑令她神情振奋,听说一初对口的茗雅小学内卷厉害,六年级已把初一的课程全部学完,她觉得自己也有必要把初一的内容提前抡一遍,于是主动向我提出想补习。
这下我又得披挂上阵了,亲自担纲她的家庭教师,但老实说,三门课我担起来也十分吃力,尤其是数学,速度慢,容易出错,错过几次之后,小宝也不那么信我。思虑之下,我想到正在本城念大学的侄女,那也是985院校呀,现成的黄金资源,为什么不用!
我死磨赖求,怀柔加利诱,终于说动侄女上门辅导,并带来一位她同校的外语系同学,专项辅导小宝的英语,Oh, my God,我忽然觉得自己被幸福爆击。
7月的某天早上,我凌晨4点起床,前往每年正月十五都必去的一座禅寺,无关宗教信仰,我只是想表达自己对天地,对万物,对这一趟生命的感恩。寺院已有两年未开放,但是到达那里,仍感到周身强大的神秘与庄严,我相信那红瓦黑檐的上空,必有神灵之眼俯拾苍生,我在寺院大门前燃了一炷香,郑重地伏地磕头,内心充实如繁花盛开。
小宝即将就读一初,我在学校旁边租好了房,旋即把现住的这套房挂到中介,计划售出后,置换一套三或四房。租房、售房、看新房之余,我也见缝插针地看车,自从锁定新能源汽车行业后,我一心想换辆电动汽车。燕总的公司在当年五月完成收并购手续,我于5月底正式从她的公司出来,此时已空档三四个月。十几年的地产从业,给了我丰厚的回报,使我在转型的间隙,暂时不用为经济发愁,亲朋好友们夸我,说我啥事都能搞定,事实我能搞定这些事情,两大核心条件,便是时间和钱。
不知是否要搬家的缘故,我妈最近频繁地往公园世家那边跑,她甚至还圣母心爆发,鼓动ST的爸妈多接小宝过去玩。小宝在进一初的振奋中猛补了一个月的课,此时进入懈怠期,想着办法拖沓兼逃课,我妈的鼓动无疑正中她下怀,她借着看爷爷奶奶之名,跑到那边数日不归,暑期课也就此中断。
算了,反正不久就要开学,让她放松一阵子吧,只是我妈这行为有点反常,她向来不喜欢小宝去ST那里。
这天我回家,正好看到我妈送公园世家的几位邻居出来,邻居们看到我,又就我“啥事都能搞定”的事好一顿夸。我点头哈腰地应着,感谢她们过来探望,顺便邀请她们到我们租住的家里去串门。送走邻居们,我妈上来,神秘兮兮地跟我说:“ST离婚了,他心里一直装着你,跟那个女的过不好。”
“离婚了?”我心下一顿,这几月琐事缠身,好久没跟胡一联系。
“离了!”我妈很是兴奋,“小宝奶奶为这事高兴得不得了,这段时间都在跟老邻居们念你的好,她骂ST太糊涂,当时不该跟你离婚。”我不高兴我妈的说法,当即反驳她,“他一点不糊涂,是我要跟他离。”
我妈听这话,以为我在维护ST,意外惊喜,劝道:“伢呃,人活一辈子,哪有不犯点糊涂,迷途知返就好啊!”
“什么迷途知返?”我没好气。
“伢呀,你就别犟了,ST家到处说你好,给足了你面子。她妈在小区里逢人就讲,你是他们家的恩人,他儿子读这么大书,全靠你支持!当年你跟ST一交往,就担起他所有的学费和生活费,没有你的支援,他不可能念到博士。”
“呵,这又怎么样呢?”我冷笑。
“人家一家人都懂得感恩呐,始终念着你的好,ST说起来二婚,心里也只装着你。你说你这几年一个人,外人看到你能干,你妈是看到你艰辛啊,就算再找个人,哪里有原配的好呢?”
我看着我妈,喘息渐渐急促起来。
“听妈的,不为别的,就冲孩子看,你还是跟ST复婚吧。ST心里有愧疚,以后不会对你差,你们复婚后,他爸妈也可以放心地回老家去了……”
我忽然感觉到风声,呜呜地吹到我耳朵里,伴随着我妈的鼓噪,携着巨大的声浪,淹没我。
“妈!别说了,别说了…”我打断她,强烈的反胃感,我捂着嘴,跑到洗手间。
“怎么啦,胃里不舒服?”我妈紧张地跟进来。
我在洗脸台前扒了一会儿,最终没有吐。我想到ST对我的冷漠,想到他爸妈对我的辱骂,想到胡一,胡一述说的那些事,还有她脸上的伤,就是这样一家人,他们无论做什么,都站在赢面。ST跟我离婚,获得大众舆论支持,他跟胡一离婚,又博得众人合力相助,她们甚至帮着他无缝衔接,在他二婚离掉后再把一婚的找回来。
我世界是怎么了,我看着镜子,里面映出我妈恐愕的面容,那面容极其陌生。
“以后再提跟ST复合的事,我们就不是母女。”走出洗手间时,我幽幽地道,声音阴冷而清晰,我妈必定听清楚了。
我在深夜里读诗,然后,敲下这份文字。
五年,我没有做爱,因为我的洁癖。
这么久过去,亲近的朋友还是忍不住问我,为什么执意要跟ST离婚,生生地解散那个大众眼中幸福的家庭,我笑着问:无性,算吗?
真实的情况远非如此,但“无性”是块规避深究的盾牌。跟ST离婚之前,我跟他已经分居三年,根本原因,是“恩”的消失。因恩生爱,无恩蚀爱,男人和女人以婚为约共同生活,无非换得这两种结果。
我生孩子的时候,躺在医院一周,ST去陪了两晚床,玩了两晚的手机,没有一句询问。我产后抑郁,被不安、焦虑和低落包围,他用冷漠与沉寂刺激我雪上加霜;冬日的夜里,我发烧、寒战,瑟缩一团抖得像筛子,同床的ST淡定自如,身体都没有朝我这边侧一下。
我费了亡命之力从黑暗中崛起,瘦身、变美、上班、升职,ST看我的眼光终于有了变化,他开始用温柔而讨好的语气跟我说话,他注意我、关怀我,从床上到餐桌,但我心里,一切都起了变化,他这些殷勤,显得廉价而猥琐。
当我需要时,他完美缺位,无恩可言,当我崛起时,他靠近过来,我也无爱可奉。没有报复,一切都是自然发生,当我一个人走出自己的至暗时期,忽然发觉,他在我的生活中,是那么突兀和多余。
我渐渐无法接受他的气味,那好像是一道抗性的帷幕,我的洁癖令我无法跟他同床共枕,我以工作节奏不一致影响睡眠为由强行与他分居,我们共同生活在一套复式楼里,我独自搬到楼上去住。他生气了几天,随即竭力转圜,他极尽关怀,释放了自己所有的好脾气和甜言蜜语,然而并没什么改变,我依然独居楼上。
竭尽全力于事无补,他陷入颓靡而无所谓。他游猎网络,找了不少秘聊对象,我没有证据证明他在身体上出轨,但我和他之间这艘山河日下的破船,浸水才是正道理。
结婚的第十一个年头,我们离婚了,没有家暴、没有黄赌毒、没有证据的出轨,甚至没有激烈的争吵,在民政局办完手续,我们一起回“家”,邻居老太太看到我们,还满眼羡慕:“哎哟,回来了,这多好啊,这多好啊!”
看似没有硝烟,干净利落,事实在进入民政局之前,我们经历了漫长的拉锯,孩子和财产是其中必解的两道核心题。他不想离,知道孩子是我的软肋,死死咬定要孩子的监护权,这份咬定将我们离婚的进程生生拖了三年。夫妻之间,共同生活多年,不一定都清楚对方的优点和能耐,但一定知道对方的痛点和软肋。
旷日持久的无效沟通之后,我选择妥协,放弃争夺孩子的监护权,因为孩子在他身边,我主动将家庭绝大部分的共同财产析奉给他,自己只要了一间刚付首付的小房子聊以栖身。当我在析产协议上签下自己的名字时,不禁捂面痛哭,我对不起彦宝,因为我一意孤行,拆散了她的爸爸妈妈,既然注定我要从她身边离开,那就尽我最大努力,给她多一点物质保障吧。
那时候我以为这是补偿心理,后来我才明白,对于女人而言,孩子就是她的后方,孩子在哪里,女人的财产就在哪里。
ST显然比我早看透这一点,所以他拽住了孩子,出手第一招,就稳准狠地扼住我的命脉。他一直在说孩子跟他,财产均分,但我将自己的财产奉给他时,他并没有反对。或许正是有此基础,我们离得很和平,对于离婚后的过渡安排,也十分妥当。
我有个好友,小宝还在上幼儿园时,她女儿在本市最好的初中上学,她经常跟我讲孩子和学校的事。那时我知道,离婚家庭的孩子,很容易在同学中遭遇有色眼镜,被集体孤立,顶尖的学校招录学生时,除了考核孩子本身,也会综合孩子的家庭,如果是离婚家庭,孩子会被减分。
我担心我们离婚的信息透露出去,会使小宝在学校受排挤,也担心将来她上初中,若要争取一所好学校,会被她父母离婚所拖累。因此我与ST协商,我们表面还是以“一家人”的身份共处,我已申请了一家异地公司,会慢慢以工作为由脱离出去,小宝还是由我妈照顾,我们再给她物色一个保姆,等保姆到位且小宝适应后,我妈就离开。ST很爽快,说OK没问题。
我和ST共居的这套房产,位处二环边一片公园旁,名曰“公园世家”,离婚后,这套房产属ST独有。我去往异地工作,只在周末和节假日才回来,走的时候,我会悄悄带出一些物品。我们仍如过去一样生活,没人知道我们离婚。
最先发现事情异样的是我妈,我生完孩子后,一直是我妈和一位钟点阿姨料理我们的生活。有天阿姨对我妈说,楼上雯雯的东西好像快搬空了,我妈沉默了一会儿,平静地回她,雯雯在外地工作,那边要用。这番对话之后,我妈悄悄去查了她的保险箱,打开箱子,我们的户口本和结婚证都在里面,她有些恍惚,取出证件,打开来,果然发现不对劲。
“这个,是怎么回事?”那个周末我回来,我妈瞅着机会上楼,把一本结婚证递到我面前。
我看着我妈,沉默良久,说了实话,“真的被我拿走跟ST办了离婚,这个是假的。”
“你太任性了!”我妈愤怒,一年前她悄悄藏起我们的证件,认定那是她的定心丸。“这么好的孩子,这么好的家庭,你非得闹着把它拆了,你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她坍在地上大哭。
我低着头,不敢直视,也无法回答。
“什么时候的事?”哭了一阵,她抹干眼泪问我。
“我去杭城工作之前。”我说。
我妈沉寂着,“你别再闹了,赶紧跟他去把结婚证换回来。”她压着声音,既是恳求,也是命令。
小宝在底下四处喊外婆,她匆匆下去。
此后她三番五次地催问我,有没有跟ST去把结婚证换回来。“妈,既成之事,不可能了。”避无可避,我无奈回复她。
“为什么,是ST不愿意吗?”她问。
“别这样,妈。”我劝她,“我跟ST商量好了,只是我跟他解除婚姻关系,其他一切照旧,你仍旧照顾小宝,我也仍旧每周回家。”
“呵呵,多么天真,多么天真……”她自嘲地哭泣,倚门的身体绝望地滑下去。
或者我妈早有预感,也或者是我把一切想得太简单,总之我们这样维持了大约三四个月,有一天早上,我起床,看到ST给我发了一段长长的留言。他说我们这种演戏的日子该结束了,大家都需要进入正常的生活,各自去迎接自己新的未来。他说得光明磊落,我无可反驳,最后他的具体要求,是我妈从那所房子里搬出来,同时我所使用的那间房,也需要尽快腾退。
当天是周中,我在异地。中午,我跟ST打电话,问他是否考虑好了,如果我妈这会儿搬出来,小宝由谁来照顾,ST说他爸妈即将从老家过来,孩子由他们带。我听着默然,问他是否先跟孩子沟通一下,毕竟小宝从出生就是外婆在带,外婆照顾她近九年。“没什么好沟通的,自己亲爷爷奶奶,处一处就有感情了。”ST不以为意,我忽然双目一酸,眼泪滑下来,因为小宝不是男孩儿,出生这么多年,爷爷奶奶一天也没照顾过。“要不,小宝先跟我妈一起搬到我那里,等爷爷奶奶过来适应一段时间,她再回去。”我向ST争取,“有什么意义呢,揉来揉去的,嫌这几个月还揉得不够吗?”我瞬间明白,在他眼里,他陪我演了这几个月的戏,已经够了。
我真该嘲笑自己,我一直以为他对我离婚时的财产分配心存感激,所以全力配合我保守离婚秘密,哪知这全是我一厢情愿的白痴见解,人家早已不耐烦了。这时我才开始反思,有些事情其实早有端倪,当初在民政局离婚析产,我提出一条意见,如果小宝18岁之前他再婚,公园世家那套房产就过户到小宝名下,他当即脸色大变,不肯同意。后来还是我劝导他:除了公园世家,你还有“鸣江湾”的房产,这两套都是没什么贷款的大户型,如果我要求对半分,你也只能拿其中一套,你就当把我这套过户给了孩子,而且孩子跟着你,即使过户给她,也不影响你使用。
他最后签了这个条款,但是相当不满,只是我忽略了。
短信事件一周后,我妈搬出了公园世家的房产,那是我怀小宝那年买的,我妈支援了十万的首付,我提出把我妈当初凑的十万块还给我妈,ST淡定道:析产里面没有这一条。
我妈搬进了我析产时唯一要的那套小房子,这时她才知道我们的析产方案,一个劲儿地斥我傻。好在这套小房产,离公园世家比较近,我妈去看彦儿也比较方便,她没有办法脱离小宝。
几乎就在我妈搬出的同时,ST的父母住进去,当晚,孩子半夜给我妈打电话,哭着要跟外婆睡,我妈慌忙赶过去,却被ST的父母挡在门外。ST当晚不在家,我妈给他打电话,他电话关机,我妈只能在楼下转悠,一面打电话哄小宝:“小宝不哭,外婆就在你窗户下面,守着蓝精灵呢,蓝精灵说等小宝睡着,它们就从窗户飞进去。”
“外婆骗我,根本没有真的蓝精灵,那只是卡通人物。”
“呵呵,小宝真聪明,外婆什么都瞒不住你,小宝快睡,明天早上外婆送小宝上学,这个绝对不骗你。”
“好吧,外婆也睡会儿。”小宝大概哭累了,打着哈欠,终于睡去。
周末我回来,去那边去看小宝,同样遭到ST爸妈的抵制。我进屋之后,他们把家里东西摔得呯响,各种指桑骂槐,孩子面前,我不想跟他发生争执,遂关上房门,与小宝在房间里说话。刚关上门,ST妈雄赳赳地拎着一只拖把进来,在里面反复拖地,我待着的地方,地板几被她抡出洞来,我们没法说话,只够盯着她奶奶的拖把。我调息片刻,起身收拾孩子的书包,准备带孩子离开。
出门时,ST爸爸猛冲上来,拽住孩子,不让她走,口中夹枪带棒地斥骂,我极力忍着怒火,平和说话:“我带小宝到我那里做作业,晚上送她回来。”“不准带,孩子是我们的!”他爸叫嚷,我站在那里,紧盯着他:“孩子有爸爸,也有妈妈,不属于哪一边。”
“你离婚了,已经出去了,孩子跟你没关系。”他妈尖利道
“请你说话注意分寸。”我厉声制止,他爸更来了劲儿,“谁让你离婚,谁让你要离婚?离婚就没资格看孩子,离婚就没脸来我们家。”
我忍着怒气,嘲笑:“我和ST的事,轮不到你们叫嚣,至于这房子,你们出过一分钱吗,究竟谁没脸自己不知道吗?”
两人没话说,索性撒泼耍横,一个倒在地上大嚷大叫,另一个抓着我的胳膊就要动手。孩子吓得直哭,我轻声抚慰:“没事,你先到楼下等妈妈,妈妈一会儿就下来。”说罢顺势把她推出大门外,关上了门。
孩子出去,我甩脱他爸的拉扯,迅疾从储物间里抄出一只燃气喷枪,顺道抓过一只打火机,对着他爸道:“这房子是我送给你儿子的,首付和还款记录都是我的名字,你们再闹,我就一把火把它烧掉。”我扳响喷枪,里面燃气呼呼呼地喷出,打火机的火苗就要凑近燃气枪口。他爸吓得连连后退,他妈也傻了,愣在地上不吱声,我吼一句:“起来,别在这儿撒泼!”她连滚带爬地起来,跟他爸缩到一块儿。
我吓了他们一通,自己也惊出一身冷汗,下了楼,孩子正在楼下张望,看到我手上拿的东西,有些惶恐,我忙跟她解释:“外婆买了只户外烧烤炉,忘了配煤气,我把这个拿去用。”
未多久,ST的电话打来,斥我恐吓他爸妈,我不客气,一字一顿地回他:“我没恐吓,如果他们再在孩子面前撒泼放刁,我就把那房子烧掉。”ST气愤,“你牛什么,烧了房子你没后果?”
“有,”我回他,“以前我想你对孩子好,所以步步迁就,现在既然无望,那就两败俱伤。”ST是个冷静的人,占了事实的便宜,不会跟我图口头痛快,沉默了一会儿,他问“孩子你带哪去了?”
“带她去看外婆,她天天想外婆想得哭。”
ST沉默,“晚上五点前,你把她送回来。”
“没这回事。”我立即驳道,“今天她就住我这儿,明天我再送她过去,晚点我去会拿她的书包和衣服。以后每周末,她都在我这里。”
“你没资格把她带走,协议里写得很清楚,你只有探视权。”
“别跟我扯协议,协议之前我精神状态不佳,一直在吃医生开的助眠处方,你觉得我能不能起诉你,在我健康状态欠佳时诱导我签下那份极不公平的离婚协议?”我不知道我怎么突然冒出这番话,大概是我妈搬出来时,这念头就已萌发。
ST显然没料到这一出,骂道:“TMD,关我什么事,分配方案是你提出来的。”
“我那时候生病,我脑子不清醒。”我吼道。
“神经病,你想怎么样?”ST也气极。
“没别的,以后但凡周末和节假日,孩子都在我这里。”
他沉寂一阵,骂了一句,挂断电话。
我妈搬离公园世家后,小区常有邻居向ST询问我妈去哪儿了,每这时ST便“不胜感慨”,他告诉邻居们,我一直闹着要跟他离婚,他挽留这么多年,硬是没留住,离婚后怕对孩子不好,他请求我妈留在这里照顾孩子,最近我妈身体欠佳,他才无奈把他父母接过来……这些表演,为他赢得高度的舆论支持,却将我和我妈扔进大众审判的漩涡。
当我妈回到公园世家,想要去看看一众老友和邻居们时,遭到群体性的谴责与抵制,众人指她不会做人,同处一室,却挑散儿女婚姻,更斥她女儿弄妖作精,大好的家庭,非闹得分崩离析,“瞧着吧,有她吃亏后悔的日子。”她们一面咬牙切齿地预言,一面跟我妈划清界限。
相似的遭遇,我过去接孩子时,也体会到了。遇到熟人,我客客气气打招呼,对方不做回应,刀锋般审视我,像我是刚刚出炉的罪人;电梯里碰到邻居,未及示意,对方已退避着跟你划出一条三八线;我所过之处,背后总有人群聚集,窃窃地指点和议论。好在,我并不介意这些,我有那么多事情要做,没有时间在闲言碎语中逗留。
异地的工作让我的职业进入一个新高峰,工作极大地满足了我,使得这些误解和鄙薄轻如烟缕。内心充实,如同一道坚固的屏障,自动滤掉外界一切干扰,职业对女人的救赎与安抚,直抵灵魂。
我全身心地投入工作,工作也给不吝给我回报。异地工作两年,我被评为优秀职业经理人,坐稳了项目总位置;拿到大笔的业绩奖金,还清了我唯一要的那套房产贷款,正当我信心满 满,预备要挑战公司即将开发的大体量综合体项目时,突然接到我妈一个欲言又止的电话。
“雯雯,你还是回来吧,家里出了些事。”
“什么事?”我紧张。
“你老这么待在外面,可能会失去小宝。”
“啊,小宝事了!”我瞬间慌乱。
“小宝没事,ST要结婚了,那女的把小宝哄得很好,我担心小宝会跟我们越走越远。”
我沉寂下来,这能怪谁呢,是我自己的问题无疑了,元月,一场疫情暴发,改变了无数人的轨迹,我也从每周一归变成数月在外,这次出来,我又近两个月没回去了。
“小宝喜欢她吗?”沉寂好一会儿,我问。
“不知道,小宝没跟我提过这人。”
“那你怎么知道她把小宝哄得好?”
“你周阿姨告诉我的。”周阿姨是公园世家我们楼下的邻居,也算是我妈的老友。
我再次沉默,心下有点杂陈,ST都快要结婚了,小宝居然没跟我们提过她爸爸的新人,她是不懂事呢,还是跟我们不够亲密?
“我晚上跟小宝打电话,再问问她这事吧。”
“问什么呢,这么大的事,你还是赶紧回来吧。”我妈着急。
“嗯,这周末我回来。”
当夜,我辗转难眠。这一年我陪小宝少,大部分时候靠电话维系,我留心到小宝越来越不爱接我的电话,往往要打很多次才能接通,接通后她也没多少话,我问一句她答一句。我想起去年此时,每次周末我回去,小宝总是寸步不离地跟着我,有时我在家加班,她便在旁写作业,时不时地侧着小脑袋看下我,开心道:“哇,妈妈也在这里呀!”
深夜,我泪流不止,是什么时候我把小宝弄丢了呢?
我没有等到周末,第二天便请假回来了,落地首件事,便去公园世家接小宝。到达时家里没人,我给小宝打电话,打了好多遍,电话终于接通,“喂,小宝,你在哪儿呢?”我问。
“我在新房子这里。”
“新房子?哪个新房子?”我诧异。
“‘鸣江湾’呀。”
“噢,你住那边去了吗?”
“还没有,小胡阿姨在这里,今天来了好多亲戚。”
“哦…你就在那边,妈妈马上过来接你。”
“嗯。”
车上,我问小宝,“这位小胡阿姨,妈妈怎么从没听你说过呢?”
“她不是你同事吗?”小宝奇怪。
“我的同事?”我一时懵住,我好像并没有一位姓胡的未婚女同事。
“小胡阿姨跟你说她是我同事?”我问小宝。
“不是,爸爸说的。”
“爸爸说的…爸爸是怎么说的?”错愕间,我续问。
“我们第一次吃饭的时候,爸爸让我叫小胡阿姨,他说那是你的同事,你介绍他们认识的。”
我完全愣住,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你们第一次吃饭,是什么时候呢?”
“上学期期末的时候吧。”小宝想了想。
时间不长啊,不到半年的时间,我低头思忖。
“这个小胡阿姨,她对你好吗?”
“很好啊!”小宝轻快地答。
“怎么好呢?”我有点酸涩。
“她总带我玩,吃东西、买衣服、买玩具。”
“你这身衣服,是小胡阿姨买的?”我注意到小宝当天的衣着,并非出自我手。
“是的,爸爸叫我今天穿这套。”
我沉默着打量小宝,这身衣服很得体,既合身又时尚,或许他爸爸组织一个家庭,对她也是幸事,起码多一个人关照她,而且在学校,同学们也不排斥再组家庭。ST既已跟我离婚,再婚是迟早之事,他找一个对孩子好的女人,也算皆大欢喜。只是,不知道将来会自怎么样,那女人会不会一直对小宝好,如果ST跟她再生孩子,小宝所获得的爱必然要分流,孩子还是需要一些切实的保障。
思索了两天,我决定跟ST当面谈一次,按照当初的离婚协议,他如果这时候结婚,公园世家那套房产,应该转到孩子名下。
算起来,我和ST已近一年没碰面了,今天看到他,有种脱胎换骨之感,果然爱情使人回春。我很鄙视他哄孩子说他的恋爱对象是我介绍的,但这些小事,今天翻出来也没意义,先把大事捋清楚罢。寒暄片刻,我问起他的婚事,他很爽快,说是的,他的家需要人打理,小宝也需要人照顾。我笑着说恭喜,顺带提出给孩子过户的事,他似乎很意外,又很突然,看他的样子,应该没想过这回事。
他脸上露出不悦,喝了两口茶,渐渐乌云密布。
“孩子这么小,过户给她有什么好处,弄不好哪天她因为手上有资产,变成不良少女,新闻里面这种事还少吗?”ST驳道。
我愣了会儿,“这是你剥夺她合法财权的理由吗?”
“我又没其他孩子,将来别说‘公园世家’这套,我所有财产都是她的。”
我本想说这些都是虚的,将来变化那么多,就算你不想再生子,你妻子愿意吗,就算你有心把财产都留给小宝,你妻子允许你这样做吗?但是,扯这些无疑喧宾夺主,容易把话题扯远。
我抿了一口水,重重地吞下去,“你也不用给小宝那么多,就把属于她的给她就好了。”
ST猛地看向我,觉得我好像有些变化,大概是对待财产的态度变了,我在这方面,应该不是那么聪明的人。
他停了会儿,不耐烦地说道:“孩子跟着我生活,房产也是我们在住的房产,这些都是我的家事,我自己会处理,你别操那么多心了。”他试图结束谈话。
“我不操心你的家事,但我操心我的孩子。”我倏地站起来,“如果你在结婚前不履行,我会在你结婚之后起诉你履行。”
他真的发现我变了,从头到脚地打量我,周身的怒气似顶盖的蒸汽。
“可以呀,你去起诉我,我先结婚,等孩子成年之后再取证,行不行?”
我始料未及,不知道他是变成这样,还是一直就是这样。我的印象中,他是爱孩子的,正是基于这一点,当初我才放弃对孩子监护权的争夺,把家庭绝大部分财产都析划给他。我看着他,有种从未认识过的错觉。
“为什么?”我似在自问,“为什么要跟孩子争财产?”
“要给孩子也是我给孩子,不是由你来指手画脚。”他理直气壮。
“我不跟你谈,你会给孩子吗?”我气愤。
“那是我的事。”他强硬。
事至此处,再谈下去无非徒增冲突,我并不想跟他过多结怨,毕竟孩子跟他在一起生活。
“孩子这么小,我们两个都欠她的,希望你能再想一想。”我最后恳求。
这次回来我呆了一段时间,因为小宝上网课,我把她接到身边来,贴身相处中,发现很多问题。她有明显的厌学情绪,对电子产品上瘾,做任何事都不能集中注意力,这些都是以前未曾有过的,从幼儿园到小学,她一直都是榜样生。就孩子这些现状,我再次跟ST沟通,ST不以为意,觉得孩子在长大,有变化是很正常的事,他并不觉得我真的在跟他沟通孩子,而是找理由阻碍他进入下一段婚姻。
与ST之间暂时无法达成一致,我遂转变方向,寻求学校老师的支持。我拜访了孩子的班主任和任课老师,欲向她们了解孩子在学校的表现,班主任看到我很生气,说她老早就发现孩子问题的苗头,与孩子谈话,孩子说妈妈在外地,爸爸忙,主要是爷爷奶奶管她。班主任于是跟爸爸联系,希望约爸爸到学校谈谈,结果约好的事,爸爸自己没去,派爷爷去,爷爷既自己没想法,也不能把老师的意见带回家。如此两次三番,学校只能作罢,毕竟家长不肯花心思,学校也唱不了独角戏。
得到这些信息,我深感惭愧,开始反省当初执意离婚,是否不够隐忍?女性的一生,是女儿、是女人,也是母亲,每一个角色都能做好,当然是幸运,但多数时候,你只能迁就当时更重要的那一个角色。或者正如我妈此前所叹,你那时候正是最痒的年纪,能够熬一熬,也就过去了,至少能保全孩子。
我承认我当时看不了那么远,想孩子也想得少了些,我并没有做好母亲的角色。
好在孩子这些问题才刚刚开始,一切都来得及,我需要以孩子为重心,重新规划自己的生活。孩子继续待在ST那里,显然不利于改变这些劣习,接到我身边,他会同意吗?无论怎样,我得先行动起来。
我辞去杭城的工作,在网络更新简历向本城企业公开,同时联络猎头表达回来工作的意愿。我知道这时候辞职对我的职业意味着什么,杭城这家公司,我刚刚实现从高级技术人员向高级管理人员的跨越,辞职意味着腰斩,我要再次回到技术领域去竞争,而这个层面的竞争,是最激烈的竞争,它属于更年轻的群体。我已过35岁,体力、精力和时间分配都不具备在这个层面竞争的资本,加上我所处的行业近几年处于收缩期,每年者挤出大量不再年轻的人群,何况,本城的经济不如杭城发达,可以提供的工作机会也更有限。
但是生命这艘船,漂泊在大海上,朝哪个方向行驶,都会遇到阻力,不过阻力各不相同罢了,既然已决心转移阶段重心,那就坚定地朝这个方向行驶罢。
两年零四个月,我又回到我自己的城市,面对重归起点的洪荒之局。意识到即将到来的管束,小宝并不愿意跟我一起生活,ST也在试探我是否以孩子为名,染指离婚时划给他的财产,并以此介入他的新生活。
孩子无心学习,每天抱着平板,沉沦于视频、游戏和社交,我没有那么多时间揉来揉去,我得尽快想办法让孩子来到我身边。我给自己设定了一个阶段目标:戒除孩子的网瘾,培养孩子的学习兴趣,提升学习成绩,争取能上一所好初中。就这个目标,我诚挚地与ST沟通,最后我们达成了交换:我不强行他再婚即把房产转移到孩子名下,他帮我做孩子的工作,让孩子跟我一起生活。
无论我怎么煞费苦心,兼ST在旁鼓动,孩子始终不肯搬来和我一起住,她仍如从前一样,只在周末才跟我待在一起。我正为此焦虑,未想这种状况很快就结束了,ST搬到“呜江湾”后,有天彦儿过去,看到她爸爸跟小胡阿姨的婚纱照醒目地挂在客厅中央,那天她主动给我打电话,说想跟妈妈一起住。这是人类共通的微妙情感,或许她并不那么喜欢待在妈妈身边,但是当有第三者侵入时,她还是本能地靠向妈妈这一边。
ST与小胡阿姨结婚了,他们全家搬离公园世家,住进呜江湾。不知不觉间,公园世家里面的舆情突变,这时大家都知道了我们当时离婚的条件,我把家里主要的财产都给了他,只因为他要孩子,现在,他娶了新人,组了新家庭,我又把孩子接到自己身边抚养。这些事情凑在一起,显得我这个人厚道有担当且舍得吃亏,群众往往看不过有人吃亏,她们更看不过的,是吃亏的人还曾被误解和挤兑。
那些曾经指斥、谴责和嘲讽我们的邻居们,忽然成为我们的同情和捍卫者。她们恨恨地告诉我妈,ST在跟现任的小胡交往之前,还有一个女的,那女的来过他们家几次,最后两次过来,是带人来跟他们家闹事,听她叫骂的内容,好像是因为ST有了小胡。那女的很厉害,在楼栋下面与ST母亲对掐,ST的父亲跑去踹了她几脚,她就此在ST家寻死,110和119都惊动了。ST顾及脸面,最后息事宁人,答应给那女的一笔补偿金,为了这笔钱,他们卖了这边的房子。
这真是个爆炸性新闻,我按房子的产权证号查了房子的归属信息,果然在一个陌生人名下,显示的过户时间是十一个月前。这些精准地激起我的仇恨,当初要他还我妈的首付,他不还,要他把房产过户到孩子名下,他不肯,最后居然为了给一个女人补偿金,私自售出这套房。
我找了律师,预备起诉ST违法售房,律师分析案情后认为我的起诉较难出结果,市场上这类交易何止一桩两桩,当中也有监管层漏洞,即使我坚持起诉,案件判下来也要很长时间,既耗钱又耗力,他建议我以起诉为保障,先跟ST协商。我最后调整诉求:追要这套房产售房款的一半,以及,变更孩子的监护权。
我跟ST见面,提出我的诉求,并拿出律师起草的“诉状”,告诉他如果协商不成,我就起诉。同时我也会去他的单位,找单位行政和工会,把事情原委从始到末跟他们都讲一遍,让他们知道ST正官司缠身。
“你知道,我现在是待业状态,有时间跟你磕。”我看着ST,缓缓说道,“至于孩子监护权变更,你愿意配合签字,我会感激你,如果不愿意,我也准备了文书,请法院裁决,你读书那么多,应该知道在孩子意愿清晰的情况下,法院会怎么判。”
ST异常气脑,断然拒绝我的诉求,矢口否认卖房之事。他当然不知道最近我得到多少信息,如同刚刚离婚时,他获得舆论的红利,如今我也通过时间,赢得民众的支持,邻居们凭着他前一任女友在小区吵闹的信息,推断他跟我正式办理离婚前就在跟那女子在交往了。
他坐在那里,愤愤不平地斥诉,我看着他气急败坏,口沫横飞,再未置一词。我志不在跟他斗气,最近我已因为信息膨胀而失眠,我要集蓄自己的体能和精力,以保跟他的角斗中能坚持到底。我不想再为过去的人和事耗内力,我看着他,听他愤怒地喋喋不休,最后,我重申我的要求。
多番争执与妥协之后,ST同意一次性给付我70万,同时协助变更孩子的监护权。那套房子的一半售价当然不止70万,但我本是取下立中的计划,核心目标是孩子的监护权,ST如果仍像以前那样冷静,一定能料到我不会让这么小的孩子出庭,当然也不可能为变更监护权跟他打官司,但是现在他麻烦缠身,早没有以前的聪明。
据ST的爸妈跟公园世家的老邻居们诉苦,小胡跟ST结婚后,本相毕露,跟谁都合不来,家里成天吵成一汪水,惹得她儿子都不愿回家。
ST母亲反对小胡的高消费以及她没完没了地贴娘家,“一只包上万,一套化妆品四五千,又是补贴父母,又是帮衬已成家的弟妹,她自己又没多少收入,全靠吸我儿子的血。”她妈跑回公园世家,愤愤地跟人诉道。我想她跟小胡真正的矛盾,应该是医生判定小胡年龄大了,子宫机能老化,受孕的机率非常小。
刚加入一家公司领导重病该不该去看(刚入职领导生病要去探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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