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陈嘉玲 北京报道
“1万起投，年化达8%”，天安（贵州省）互联网金融资产交易中心（以下简称“天安金交中心”）官网所发售的理财产品近日遭受“投资门槛低、拆分多期发行”等质疑。
不仅天安金交中心，种种迹象显示，沉寂相当一段时间的金交所产品，又在市场上卷土重来。
《中国经营报》记者近期调查采访地方金交所、第三方财富机构等发现，地方金交所依旧发行直接融资类和收益权类等类资管产品，主要通过自身官网或APP发售，或者第三方财富机构线下代销。
另一方面，各省市金融监管部门针对金交所的清理整顿风暴依旧。那么，地方金交所玩的是什么套路，为何仍旧乱象丛生？
多家金交所重启
“宝宝类收益破‘2%’，银行理财收益全面‘3%+’”，信托平均收益率跌破8%，年化收益近10%的金交所产品近期频繁活跃在理财市场上。
据《中国经营报》记者不完全统计，目前超过10家地方金交所（金交中心）面向个人募资，起投金额主要为1万元、2万元、5万元、10万元和30万元，预期年化收益率为8%～10%，部分产品收益率超过10%。
早前相关统计数据显示，全国57家金交所中，33家面向个人募资，其中12家起投低于10万元，包括4家5万元起投，4家1万元起投，2家1000元起投，1家1元起投，1家0.01元起投。
4月20日，一位投资人与记者交流时介绍，有理财师向他推荐了一款“非常好”的江苏政信产品，其亮点包括“爆款1年期、应收账款质押、全国百强县37名、双平台担保”。该产品为“邳州博睿2020年债权融资计划”，经过金交所备案，认购金额10万～30万元、30万～50万元、50万～100万元和100万元以上的，预期年化收益率分别为8.3%、8.7%、9.0%和9.3%。
记者注意到，除了开头提到的天安金交中心之外，线上面向个人投资者发售产品的地方金交所还包括：南宁金融资产交易中心、浙江互联网金融资产交易中心、无锡金融资产交易中心等，理财产品包括定向融资计划、保理资产转让、租赁资产收益权转让等。
事实上，根据去年下发的《关于妥善处置地方交易场所遗留问题和风险的意见》（清整联办［2018］2号，以下简称“2号文”）要求，金交所不得发行、销售及代理销售、交易中央金融管理部门负责监管的金融产品；不得直接或间接向社会公众进行融资或销售金融产品；不得与互联网平台开展合作；不得为其他金融机构或一般机构向托管产品提供规避投资范围、杠杆约束等监管要求的通道服务。
此外，还要求金交所的投资者适当性标准，不得低于资管新规要求。
对此，业内当时解读认为，非标融资产品被踩下“刹车”。
去年底，多家金交所高管曾对记者表示，基于相关监管要求，业内对合规标准达成了基本共识：直接融资类、收益权类等类资管产品不再开展；不得通过P2P等平台进行权益拆分转让资产；投资者可以是个人，但不得低于资管新规要求。
暗存“变通”手法
值得注意的是，部分地方金交所的产品，依旧将同一项目的底层资产或收益权进行拆分转让，分期发行、期限错配，变相突破200人界限。
“定向融资计划募资几个亿，30万起投很容易就踩红线，所以通常会分为很多个产品发行，产品期限一般会有90天、180天、366天等。”南方地区某金交中心内部人士向记者透露：“通常命名类似、编号不同的产品，底层资产都一样，是一个项目。”
除了直接发售产品外，记者调查还了解到，一些地方金交所在业务实际开展中暗存不少“变通”手法。
部分金交所不直接发行直接融资产品或应收账款（商业保理资产）收益权转让产品，但可以将应收账款（商业保理资产）作为基础资产直接进行转让。部分金交所做的是资金方确定的通道类直融产品、收益权转让类产品。
比如，贵州某金交所的APP上，目前正在转让或销售的产品包括“保理通”“应收通”等三类，分别为直接融资工具、商业保理资产转让、应收账款资产转让。
与此前金交所发行的应收账款收益权产品并不完全相同。它是直接将融资方持有的应收账款作为基础资产进行转让。根据协议约定，投资者每投资1万元，可受让 1.168 万~ 1.192 万元金融资产。
此外，记者从多位地方金交所人士处获悉，金交所面向个人投资者发售产品，通常是经过当地金融办报备或拿到批文，“我们的起投金额也是经过金融办认可的，同时在开户环节对投资者进行实名校验、风险测评。”
而没有获得金融办批准开展To C业务的金交所，还有另外一种业务模式。“在金交所挂牌资产，财富公司等机构去摘牌。摘牌后再拆分成多份小额产品，面对个人投资者进行销售，并将每款产品的投资人数控制在200人以内，就可以实现To B到To C。”上述受访的金交中心内部人士对记者表示。
近期投资者反映未能兑付的“保融通（融通四海）2019年收益分享合约产品”，采取的就是类似业务模式。该产品为天津金融资产交易所（以下简称“天金所”）备案，并通过财富公司销售给个人投资者。底层资产是大量个人客户的车抵贷，由融资租赁公司山东融通四海融资租赁有限公司发行并承诺回购，产品期限半年，年化收益率7.9%。
“更高级的套路是，收购一家金交所，变相实现‘自融’。”据上述金交中心内部人士指出，一些资金需求较大的大型企业集团，比如房地产企业、供应链核心集团等，通过应收账款或商业保理等供应链融资结构设计，在旗下金交所登记备案产品，再转由旗下的财富公司对外销售，融资方通常为旗下公司或产业链上下游供应商等。
业内盼监管指导性意见
地方金交所清理整顿的严监管态势依旧，而地方金交所理财市场却“热闹非常”，行业乱象的背后或与监管制度和监管政策的缺失有关。
事实上，当前各地监管的细化要求并不相同。江苏金融监管部门曾下发的金交所监管文件明确两方面：一是明确投资门槛10万元，二是融资企业限省内。浙江金融监管部门则要求，金交所应根据产品风险情况，审慎设置认购起点金额，所有产品的单一投资者认购金额不得低于10万元。
此外，去年以来，“如何活下去”“做什么业务”就成为行业问题。按照2号文，金交所的业务范围限定为依法合规开展金融企业非上市国有产权转让、地方资产管理公司不良资产转让、地方金融监管领域的金融产品交易等业务。
某金交所一位高管指出，“金融企业非上市国有产权转让，一年也就做几笔业务，产权交易所、股权交易所也都在开展此类业务，收益率最高不超过2‰。”此外，如果金交所单纯做不良资产转让平台，收益率通常在1‰~5‰之间。
而今年深圳、北京两地金融局通知称“商业保理公司、小贷公司可通过金交所融资”。上述金交所人士指出，怎么做才算合规的，并没有明确的政策规定。市场上大多数产品和原来并无本质区别，“换汤不换药”。没有更完善的监管政策和监管机制，行业仍旧是劣币驱逐良币，金交所也还是监管部门和市场眼里的“坏孩子”。
本报此前曾报道，证监会清整办等相关监管人员近期正在贵州省等地就金交所清理整顿相关事宜进行调研。某金交所负责人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表示，希望经过这轮清整，行业能够迎来更完善的监管政策和监管机制。“金交所清理整顿已经10年，这一次基本上该有个定论了。”
近日，清整办向各省地方金融监督管理局下发了《关于进一步明确区域性股权市场可转债业务有关事项的函》（清整办函〔2020〕30号），要求区域性股权市场规范发展可转债业务。
对此，有金交所人士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表示，股交所可转债业务的监管规范对金交所行业有很大的借鉴意义。有地方监管人士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表示，部分金交所对业务怎么合规开展“没头绪”，希望相关部门能就金交所出台相关指导性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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