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烧饼的小夫妻

飞鸟

小区对面，有个烧饼店。开店的是对小夫妻，妻子高个，俊俏；丈夫矮胖，憨厚。夫妻俩加一块儿不会超过五十岁，一手烧饼打得地道。我早上喜欢吃热烧饼夹咸菜就豆浆；中午吃热烧饼夹牛肉或者咸鸭蛋，就碗小米粥；晚上热烧饼泡排骨汤或随便什么汤。于是，与卖烧饼的小夫妻熟识起来。

烧饼店很小，夹在两个饭店间，面积不会超过十平米。出进的门应该开在后面，对着顾客的是个半米左右的方窗。从窗口能看见夫妻俩忙碌。丈夫揪一团面放案板上，用力揉透了，伸出胖嘟嘟的右手掌一压，面团成了圆饼。左手掂着面饼一角，右手用擀面杖旋着擀出一个“圆月亮”，啪啪，手上沾满油用力一拍一抹，伸勺子入瓷盆，舀满勺白芝麻，手腕一抖，芝麻均匀地撒在“圆月亮”上。靠炉子站着的妻子，伸手铲起“圆月亮”，啪，贴进炉子，没过几分钟，诱人的香味飘溢出来。两个人配合默契，动作行云流水，表情安静满足，眼睛里是幸福甜蜜。妻子名叫槐花，喜欢说话，说着说着哈哈笑几声；丈夫叫大壮，不大言语，嘴角放着微笑默默干活。

等烧饼出炉的时间，我常站在方窗前与他们聊天。槐花告诉我，他们是河南周口人，都是初中毕业。结婚没几天，俩人跟着槐花的二舅学打烧饼。“我们才出师两个月呢，大哥多提意见啊。”槐花笑着说。我说：“烧饼烤得焦香，盐味拿捏也很到位。”槐花听我说完，扬拳在大壮肩头打了一下，大眼睛闪着快乐的光芒，说：“大壮，看，大哥表扬咱们呢。”大壮嘿嘿地笑，手下揉面团的力度重了些。

听槐花说，他们是媒人介绍认识的，相亲时，槐花没瞧上大壮。按礼节相完亲女方要送男方出村，姻缘不成不能短理，槐花送大壮出村。大壮走不远跳进了沟里，槐花吓了一跳。过了一会儿，大壮抱着只小狗爬上来。小狗的叫声弱的像蚊子哼哼。这只小狗被遗弃两天了，槐花早上路过时站在沟沿看了几眼，黑色小狗蜷缩在沟底哼哼着，看样子马上要死了。

媒人问槐花，感觉大壮咋样？槐花不说中也不说不中，事情就搁着了。过了一个多月，槐花骑着电动车路过大壮家，看见条黑狗油光发亮，绕着大壮欢实地跳。槐花笑着掉头走了。回家给媒人打电话，婚事就成了。

这对小夫妻很勤快，能耐苦。冬天好些，夏天难熬了。小店空间小，天气热，火炉烤，遭罪了。一台风扇，俩人轮换班吹。一次十分钟。我发现大壮趁槐花不注意偷调挂钟，这样，槐花可以多吹五分钟风扇。看他们熬煎着酷暑，我说：“你们停个把月，等这段酷热过去再做生意吧。”槐花说：“那可不中。生意不敢随便关门。再说，房租很贵呢，我们又急着还账。”

我奇怪了，现在刚结婚的小夫妻哪个不是攥着几万彩礼钱呢？槐花和大壮怎么还欠钱呢？

槐花告诉我，她出嫁时，大壮家拿了八万块钱的彩礼。槐花还有两个相差两岁的弟弟，每个弟弟办事都要脱爹妈一层皮。槐花的彩礼钱，贴补进了大弟弟的楼房里。当时槐花家说的彩礼是五万，“帖上带好”。换帖钱和要好、送好钱都在一堆儿，还省去大壮家娶亲的“赖三趟”，就是换帖、要好、送好去女家的三趟，另外也不要一万块钱的上车礼，五千块钱的下车礼了。大壮家很满意这门婚事，说是亲家够意思，自己不能丢人，硬是又借了三万块钱，拿了八万块钱彩礼，加上原来借的一万，就是四万块钱的外债了。

大壮爹娘要去建筑工地打工，说，现在这社会，舍得力气几万块钱账不算啥。槐花拦下了公公婆婆，说，嫁过来就是一家人了，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自己年纪轻轻的，不能让上年纪的爹妈出外受苦。槐花拉着大壮学会了打烧饼的手艺，来城里租了这个小店。

槐花说：“大哥，我们以后一定会有个像模像样的烧饼特色店，最起码要三间大店面。”说着又扭头问：“是不是啊大壮？”大壮嘿嘿笑，点着头嗯嗯着。我接过新出炉的烧饼，说：“一定会实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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